」1」冥王殿「叮鈴—叮鈴—」清脆的鈴聲一陣一陣響起,眼前是一片灰濛濛的霧。
我恍惚走了很久很久,又恍惚只走了一會兒。
其實說走也不對,我是飄着的。
等我意識到我自己是飄着的時候,我才記起自己已經死了。
我和玉郎相約寅時在城外私奔,夤夜大雨,我等到衣衫濕透,也沒有等到我的玉郎。
雨中奔馬嘶鳴,一隊戴着斗笠的刀客從我身上奔過,我就沒了知覺。
再醒來時,只見一個黑衣人站在我身前,食指一勾,我就從地上飄起,一個白衣人念了一句:「生老病死,諸行無常。」
離開之前,我扭頭看了一眼埋在泥坑裡的自己,後腦勺挺圓潤的。
難怪玉郎總愛摸我的腦袋,一看就很好摸。
我們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,都要去陳夫子家借一本書,墊在腦袋下面,睡成扁頭。
聽村裡的老人們說,這樣的孩子聰明。
我一出生就沒了娘,我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。
男人的心思沒那麼細,我自小沒被陳夫子的書枕過頭,後腦勺沒睡成扁的,所以從小就被村裡的小孩笑話笨。
可是玉郎卻說:「田田才不笨,田田是最聰明的。」
我深以為然。
迷霧中,一黑一白兩人和我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。
「叮鈴—叮鈴」的鈴聲似有魔力,我腦海一片混沌,只知道跟着鈴聲的方向飄着。
不知飄了多久,鈴聲不再響起,我們停在了兩扇巨大的門前,那門黑魆魆的,泛着點點暗芒,邊角覆著幽綠青苔,**兩個巨大猙獰的鬼頭銜着門環,大張着嘴巴像是要吞盡世間萬物。
那門高聳入雲,望不見頂,門上貼滿了層層疊疊的符咒,黃色的符紙上是扭曲的硃砂色的符文。
符紙邊緣破碎不堪,那符文卻嶄新得像是剛剛寫下,鮮艷得刺眼。
白衣那人站在門前,提起鬼頭獠牙下的巨大門環,扣了三下,朗聲念道:「黑白無常,歸來複命。」
闃靜之中,傳來大門轟隆的聲音,黑白無常手腳麻利,那門才開了一絲小口兒,就拽着我進了門。
大門又轟隆隆地關上,門內是大片的黑,長長的過道兩旁亮着幾盞白色的燈,冷冰冰地照着我們前進。
那條過道似乎很長,又似乎很短。
「冥界到了。」
白無常扭頭看向我,我的腦海頓時澄明…